安然。
不再像那个睚眦必报的摄政王,更像是神龛之上,垂怜人间的神明。
却比那些泥塑金身的雕琢之物,少了一份冷漠,多了一份柔和。
“如果……就好了。”
渠月叹息着,随后而来的,就是恍然大悟。
怪不得她会被热醒。
大夏天的,还被他圈在怀里,能不热吗?
渠月试图将他搁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拿开,而这一动作直接让白扶苏惊醒过来,眉心的那颗朱砂痣也仿佛是嗅到了春风的气息,绽出灼灼华彩。
“终于退烧了。”
白扶苏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温度,感觉不烫人了,才终于松了口气,重新将她搂入怀里,脑袋窝在她颈窝,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,“……是我让你难过了吗,阿月?”
渠月眨了眨眼睛。
如果他是在说将自己按在竹林桌子上为所欲为的事,那么,不是的。
甚至,比起现在这种虚假的温情时刻,她更喜欢竹林里那种真实的怨恨和嘲讽。
她还不至于为了自己早就丢掉的羞耻心,就愁得辗转反侧想不开。
她只是……
只是,突然不想继续下去了而已。
渠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而是就势靠在他怀里,放松身体,耳朵贴在他胸口,听着他规律沉稳的心跳,轻声呢喃:“白扶苏,我们到此为止吧。”
白扶苏拥紧她:“……你知道我为什么迟了两天才回来吗?”
“对你来说,我已经没用了。”
渠月并不想知道。
“是王若薇。”
白扶苏置若罔闻,抚着她长发,含笑解释,“不得不说,她跟赵义,不愧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,手段心性都是如出一辙的阴毒下贱……”
“你既然什么都知道,也就用不着我再卖弄什么了。”
渠月任他抱着,实则暗暗走神。
她想起暖阁里的屏风上,上面绘着山川四时之景。
画师技艺高超,落笔如有神助,长河落日、江河奔流、草木枯荣,都栩栩如生,仿佛触手可及。
“倘若此番能全身而退,那么,我必去看!”
这样想着,她轻声道,“王家,赵氏,你想怎么处置,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。我不该干涉你,也不应该质疑你。”
“我只是被他们舍弃,外加稍稍利用了一番而已,我跟他们的恩怨,说到底,也只是源自于我的不甘。反而是你,他们跟你有杀母杀兄之仇,这份生死大仇,绝无轻易算了的可能。”
“我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,却嘲笑你本末倒置,真的太丢脸了。”
“我好像只给你添堵,再不能给你提供任何价值,不如……”
“我们不如还是算了吧。”
白扶苏默默松开拥紧渠月的手。
他低下头,点尘不惊的深褐色眼瞳深深凝视着她。
良久,他不知道想到什么,抚摸着渠月略显苍白的脸颊,很轻地笑了:“阿月,你果然是病迷糊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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